I'm fine. Thank you.

18 And Life 07

原来他们所说的世界很小,是真的。

王嘉尔没有想象中那样愣神,他在门关上的前一秒似是逃命一般冲进了车厢,正好与那人看过来的目光错过。

地铁缓缓启动,那人并没有上车,站在距离地铁两米外的地方,与谁讲着电话。

王嘉尔看着车厢外的那个人,眼角笑得弯起,只一眼,就随着逐渐加速的地铁进入了漆黑的隧道里。

他失眠了,十二月的凌晨夜晚安静得出奇,没了蝉鸣更没有鸟叫。卧室的玻璃边缘结了一层冰花,他缩在被子里抱着一个暖水袋努力入睡,双腿蜷起缩在胸口的地方,像个腹中的婴孩。

他和段宜恩在相遇后的第二个冬天有了第一次实实在在的交集,段宜恩先生约他出去,他欣然答应。

那时乐队几次演出后已经成型还有了些名气,一直绷着一口气的林在范终于轻松了一点,开始打算以后的事情。

王嘉尔没想那么多,他只知道他们每次演出的费用增加了不少,林在范都能说出让他打车去演出地点报销车费这种资本主义的话了。

晚上还有一场在酒吧里的公演,两个人就早早地约在了学校门口见面,也是十二月,也是万物凋零的时候。

他一向很贪睡,一路小跑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洗漱时留在脸上的水珠都还没干,西风刮在脸上细密地疼.

段宜恩脸缩在高领毛衣的领子里,有段时间没打理过的刘海有些长,眼睛下面严重的黑眼圈都没有那颗泪痣来得显眼。

“去哪儿啊?”

对面的人在他发出第一个音的时候就弯了眼睛,整张脸只剩了双笑着的眼睛,王嘉尔本来准备说的话都被笑得不知道忘到了哪。

“你笑什么?”

“没什么,走吧。”

两个人一直保持着距离,两只手都揣进衣服口袋里,段宜恩时不时回头跟他讲句话,他也就简短地应几句,也没再开口问要去哪里。

去的地方大概偏僻,时间也还早,路上的雪都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个脚印。

这场雪下了很久,脚踩下去的时候周围的雪都快没过脚踝骨,松软的雪吱吱呀呀的声音随着每一次落脚响起,段宜恩走在前面,他图着方便就踩着段宜恩的脚印往前走。

走在前面的人停在了一扇木门门口,小巷子里的东风更加凌厉,他又往毛衣里缩了些,眼神平静地看着还在一步步小心翼翼走向他的人,雪花落在那人头发上,在发梢化成一个水珠晃晃悠悠地吊着。

王嘉尔停在了他身边,打量着眼前的那扇木门,早都没有了开口询问的兴趣。门的设计颇有些古色古香的风味,棕红色的门板上钉着金色的铜制门环,年月久了氧化成了黑色,表面的花纹也被磨得七七八八。

“走吧。”

段宜恩没敲门,径直推开门走进了院子,屋前种植的草木早已经凋零,被雪掩埋看不出原本的样子,梧桐树上还留着几片叶子没有掉落,在一片亮眼的白色中格外显眼。

院子中央通向房子的小路中段摆了口大水缸,缸里的水早已结了冰,还落了厚厚一层雪。

是个小小的四合院,屋檐下的雪没人打扫在台阶边沿积着厚厚一层,夏天时的摇椅还没有收进房里,小香袋吊在摇椅把手上顺着风吹的方向晃动。

段宜恩双手平推开门时王嘉尔才恍然意识到,这里似乎没有任何地方上了锁。门槛不低,最上层的木头中间早已被磨损的凹进去了一块,房间里有淡淡的墨水香混合着灰尘的味道和烟味。

天已经亮了,阳光穿透窗上的木质雕花照进屋子里。屋子里显得超凡的安静,空气好似都是平均的,温温的。

几步后王嘉尔终于知道了段宜恩带他来这里的理由,当他看见另一件偏室里录音设备的时候。

“我排了很久。”

“想把你的声音留下来。”

他说这间屋子的主人是个三十年前从这里走出去的歌手,当时风靡全国,后来不知原因就再无音讯。前几年在这里置办了一套设备供以后的人免费使用,但是要提前预定。他说,他等了整整四个月二十六天。

王嘉尔踏进录音室时脚下都是虚的,看着几步远之外的话筒和收音设备,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戴上耳机时手几不可见地微微颤抖,段宜恩隔着玻璃看了他一眼,耳机里播起了那首歌的伴奏。

只有缓缓的吉他声和几声鼓点,他一直垂着眼听完了整首歌,副歌的部分还有轻轻地和声,似乎是段宜恩的声音。

抬头时段宜恩正在调试着调音台,耳机里闪过电流流过的声音,段宜恩你的声音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耳边,他嘴巴凑近对讲话筒,询问他是否能听得到他讲话。

“记不记得词?”

“记得。”说完他才意识到这隔音玻璃完全隔绝了声音的交流,又点了点头,险些晃掉了脑袋上的耳机。

“那开始咯。”段宜恩戴上监听耳机,眼睛却是一直没有离开那个录音室里十指紧扣皱着眉头的人。

他唱了很多遍,直到最后嗓子都有些沙哑,颗粒感变得十分明显,段宜恩才示意他可以了。

他没有走出那件小小的隔间,坐在墙角的凳子上晃神,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什么姿势,不知道要说什么话,更不知道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是因为什么。

走出录音室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雪还在不停地下着,他在屋外的走廊上走了一圈又一圈,雪花被风夹着零散地落在衣服上。段宜恩还在忙,皱着眉摆弄着那些复杂的软件和设备。

晚上还有场演出,林在范打电话提醒他别忘了时间,他看着院子里树枝上那几片没有掉落的叶子,没有听清楚林在范后来说了些什么。

“别迟到了。”

电话挂断的提示音让他才缓过神,把手重新塞进外套口袋里,鼻子缩进衣领里狠狠地吸了一口气,院子里静得连风声都听得一清二楚,他记得初中的物理课上老师讲,冬天时那些雪花之间架起的小孔而可以吸收声音,所以冬天会显得更加安静。

他脑袋里响起几个小时前那些细碎的声音,段宜恩的声音在耳机里听起来更加低沉,平日里养下吸烟的习惯竟也没有让他的声音变得沙哑,他和他说话,他帮他和声,那几个小时里似乎王嘉尔的整个世界就只有他存在。

两个人隔着玻璃的那一眼,不知怎么就在他的脑海里与初识时的那一眼重合,他的眼神依然温和,依然平和得看不出情绪。

王嘉尔经常想,他们说一眼万年,那他和段宜恩那一眼后停顿的几秒钟,是否与万年一样难得。可以明显感觉到的瞳孔收缩,那种感觉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也经历过几次,只不过每一次都与段宜恩有关。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在唱歌,发出的声音甚至都不能确定是属于谁的。

他唱着“在你存在的世界里存活”,却想起昏暗的酒吧卫生间里段宜恩扶着他,胳膊稳稳地撑着他所有的重量,在他呕吐时抚着他脊背,用质地很硬的纸动作轻缓地擦去他下巴上的水珠。

段宜恩说,王嘉尔你撑着点。

歌词的最后一句唱着“夏天晚上没有星星,却有你在旁。”段宜恩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王嘉尔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

最后一个音符结束时他抬头看向他,头上黑色的毛线帽被耳机挤到了一旁,段宜恩低头看着调音器却一直没有动作。

“走吧。”

树枝终于把被厚重的积雪压断,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一切又归于安静,段宜恩站在他旁边,左眼下的那颗棕色的痣看起来比平日还温柔。

“喜欢这里吗?”

王嘉尔转过头看了眼身边的人,又重新看向一片雪白的院子,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动作他的脚已经变得冰凉,失去了知觉。

“嗯,挺好的。”

他想告诉他他很喜欢很喜欢这里,却怕他反问他原因。

“那我们下次再来。”

语调平静得一如往常,说话的时候低着头,伸出右脚在走廊边沿的积雪上小心翼翼地踩了一个脚印。

那晚的演出很成功,酒吧的老板跟林在范签了长期的合同,还送了他们一个豪华包厢做庆功,他们也是那一晚第一次看到了林在范身边的那个姑娘。

个子小小的,留过肩的长发,站在林在范旁边的乖巧得像只雪白的兔子,王嘉尔没由来地想起了那个满是积雪的院子。

段宜恩还是不常说话,倒是吉他手一直打趣着林在范金屋藏娇,好好一个姑娘居然就这么藏了一年多,姑娘耳廓红红的,双手放在膝盖上低头一直捋着耳边的头发。

林在范拿了个橘子递给姑娘,一口喝尽易拉罐里的啤酒把铝罐轻轻地放在桌上。

“酒吧太乱了。”

“太乱了~”吉他手模仿着林在范的语调,似乎这一晚大家都各自开心着不同的事情。

段宜恩探过身戳了戳王嘉尔的胳膊,挥手示意他凑近点,开口说话时吉他手已经拿起了话筒开始乱嚎。

“想不想听下午的成果?”

他抬眼看着王嘉尔明显的下颚线,等着那人的回答,手肘长时间支撑着身体的重量有些麻,手中酒杯里的红酒也已经在杯壁上留下了一道深红色的印记。

王嘉尔不知道自己考虑了多久,那人倒是一直耐心地等着,吉他手一首歌唱到了结尾,他拿起桌上的酒杯一口含进嘴里。

这像一场私奔,他不知怎么就突然这么想。

“走。”

-TBC



眉眼温柔的冬日里的段先生

一笑雪都要融化了的王先生

无敌苏的林先生

PS.【我已经被苏死了 每天沉迷男色无法自拔,首页各位小天使情人节快乐<( ̄︶ ̄)>

评论 ( 5 )
热度 ( 102 )

© 一颗糖精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