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 fine. Thank you.

寻人启事【王嘉尔篇】

All things go.

司机请了假,王嘉尔走出公司大厦的时候是下午四点。

四点钟的太阳还倔强地散发着刺眼的光,整个天空被染上了一抹无法清楚辨明的橘黄色。

还没有到交通拥堵的高峰期,市中心却还是车来车往,宽阔的马路,八行道,仍是没有一点空闲的时间。

抓紧手里的公事包,感应门在身后缓缓地关上。

走去车站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雨,天空没有显出丁点灰暗,太阳雨。

雨势不大,细小的雨滴落在他头发上、肩上、鞋子上,他仍是不慌不慢地走着。

突发奇想要坐公交车,居然就赶上了下雨。

公车来得很快,他没有公交卡索性投了五块钱纸币进去,或许是这路车本来路线偏,车上几乎空出了一大半。

他走了几步,坐在了后门口的座位,司机在放着歌,他没听过。

下一站到站的时候,一对夫妇抬着婴儿车从后门上车,婴儿车就放在他腿边,两只小小的手从放下的遮挡篷里探出。

小小的,白白的,软软的。

心里像是突然温柔地塌陷了一块,随着小孩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作一块一块地塌陷。

女人伸手收起了遮挡篷,他与那双明亮的黑葡萄似的眼睛对视。

孩子歪着头看向他,嘴巴张开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他把食指伸向前,却被小孩开心地一下抓住了无名指,柔软的手指把玩着他手上的戒指。

段宜恩离开前的那晚,在他睡觉时戴上的。

他总是这样,戒指都戴得偷偷摸摸,两次都没有跟他说一声我爱你。孩子似乎是很喜欢,手脚在婴儿车里乱挥着,甚至伸出短短的胳膊向他要抱抱,喉咙里发出不知所谓的呜咽声。

“来,叔叔抱。”

西装外套蹭上了孩子的口水,他一手小心翼翼地拖着孩子的脚,俨然一个新手的样子。

坐在后座的女人眼神温柔地看向那个可爱的孩子,眼睛里都是他不曾有过的光芒。

车快要到站了,他把孩子放回婴儿车里时,衣角被那只小手抓住。

孩子的力气不大, 他不着痕迹地往旁边走了一步,衣角就被拽了出来。

下车时雨停了,太阳还在天边肆无忌惮地挂着。

“回去了吗?”

林在范自从他回公司上班的那天起,就变得格外啰嗦,总是很准时地在他刚到家门口的时候打过来电话。

“刚下车。”

他还住在高中的那套房子里,还是老旧的楼梯和几乎称得上是年久失修的扶栏。

回电话时声音在狭窄的楼梯间头空荡荡的回声,他站定,转身看向墙上那个小小的窗口。

似乎,又开始下雨了。

“吃饭了吗?”

是暮春,柳树上的嫩绿色的芽已经渐渐变成了细长的柳叶。

“还没有。”

小区里的柳树长得真是高的离谱,他想。

“我去接你。”

“好。”

下楼的时候动作很慢,有一搭没一搭地迈着步子。

林在范的车子就停在单元门口,雅致的黑色,保养得几乎没有一丝瑕疵,靠近他那边的车窗放下了一半。

手上的包被他随手扔在了后座,他一向习惯坐副驾驶的位子。

“喝粥吧,我胃不舒服。”

驾驶座上的人低低地应了一声,他总是在不见面时事无巨细的关心,却在两个人呆在一起时连对视都少有。

餐厅在一个离市中心不远的家属区,私人厨房。

王嘉尔在半路上就开始胃疼,一阵阵的钝痛,他皱着眉伸手用力按住疼痛的胃,像个脆弱的婴儿一样缩成一团。

不是,婴儿比他健康。

林在范松开本来紧抓着方向盘的右手搭上他的背,顺着脊椎骨缓缓地抚着。

他什么话都说不出,自责于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同病相怜的两个人,谁都没有资格安慰。

餐厅的老板娘与两人都是熟识了,看着王嘉尔苍白的脸色就知道铁定是又胃疼了。

“热水。”

林在范似乎是刚从办公室离开,西装仍是没有一丝褶皱的平整,领带被他松开成恰到好处的程度。

五点钟,不是就餐高峰期,餐厅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今天这么早下班?”

伸手拿过被推到自己面前的玻璃杯,还没有到开空调的时候,老板娘打开了所有的窗户。

风吹进房间里,还带着刚刚下过雨的湿润气息。

“哪么早,我是准时下班的好吗。”

“说起来,你今天早退了。”

林在范笑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开始学会了打趣。

“工作做完了。”

老板娘在厨房里忙着,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听起来煞是美妙。

“林在范,我从来没想过居然有天我会说工作做完了。”

没有人再说话,林在范的手机放在桌子上,呼吸灯急促的闪烁着,不停地有新消息接收。

两个人的口味倒是很合得来,桌上的菜很清淡,装在精致的白瓷盘子里。

“你们这样,好像镜面人啊。”

老板娘把白粥摆到王嘉尔面前,说话时没有丝毫的拘谨,是熟人才能有的自在,收拾好就离开了。

林在范是左撇子,王嘉尔惯用右手,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就像是一面镜子里的实体和虚像。

“时间还早,跟我说说话吧,别老低头吃饭。”

王嘉尔放下筷子,对面的人正伸手拿着手边的玻璃杯,碗里的白粥几乎没怎么动。

“吃都不许…”

林在范被他有些怨念的语气逗笑了,嘴角翘起,却是没再说话。

“我小时候很乖。”

所以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愿意要我。

五岁吧,刚刚开始懂事的年纪,每天在幼儿园里呆着,学学写字和加减法,更多的时候在小小的操场上慢悠悠地跑着。

他不喜欢呆在教室里,那个小小的屋子虽然装修精致,他却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外面的树枝长出了新芽,他看不到。

池子里的荷花开了,他看不到。

连住在那棵大树上的鸟什么时候离开了,他都不知道。

他记东西很快,算数也总是能算出正确答案,乖巧得不像个五岁的孩子。

所以他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愿意要他。

其实后来他理解了,人们总是无法平心静气地回头面对自己曾经的失败。

而他,无疑是证明那些失败存在的铁证。

邻桌的男孩子总是很捣蛋,隔三差五地被年轻的女老师叫家长,总是被那个看起来就凶巴巴的女人揪着耳朵带回家。

他乖乖地坐在座位上,手边是已经提前做完了的算数作业。

他那么淘气,为什么有人愿意要他。

“妈妈,我想去那个公园。”

他连游乐园都不敢奢望,公园很安静,大人应该会喜欢。

走在他前面的女人停下脚步,在他面前蹲下。

“嘉嘉,妈妈没有时间。”

五岁的孩子,小心翼翼得可怕。

“嗯,那我们回家吧。”

他伸手牵起母亲的手,蹦蹦跳跳得走路,他不能不开心,那样妈妈不喜欢。

那天放学时他慢悠悠地收拾着自己的小书包,很新,不久前爸爸送的,还画着他喜欢的动画人物。

班里的孩子都走的差不多了,老师从门外探进头来。

看见他的时候眼神有瞬间的灰暗,随机又燃起了一个幼儿教师应有的光芒。

“嘉尔,爸爸妈妈都在外面等着呢,怎么还不出来?”

他书包都没来得及背好,站起身的时候小腿被桌角磕了一下,短暂的疼痛下一秒就被他忘记了。

他跑得很快,长长的书包带肆意地晃动着,在空气里。

不远处的男人弯下腰对他张开双臂,他横冲直撞地冲进那个已经忘记是什么温度的怀抱。

叫出口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奶音,一个五岁的孩子应有的音调。

“爸爸!”

去了公园,吃了他最喜欢口味的冰激凌,请路过的人拍了一张其乐融融的全家福。

他睡觉时都是笑着的,嘴咧着,口水什么毫不顾忌。

“我醒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了。”

林在范放在桌子上的手不经意地收回,在腿上握紧成拳,脸上还是没有一丝变化。

有些失去,旁人没有资格做任何安慰。

“我不知道他们那天以什么心情面对我。”

有些你本以为没有什么的事情,数年以后有了同理心,事实何其残酷。

林在范看着对面的人,筷子端正地放在盘子上,拿起手边的餐巾纸擦去了刚才不小心溅到桌面上的水渍。

二十多岁的王嘉尔可以释怀世界给他的所有磨难,可五岁的他耿耿于怀。

他是被保姆送去大伯家的,四十多岁的女人摸着他的脑袋,眼神里的情绪五岁的他看不懂。

像是怜悯。

“这么好的孩子…”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他摆弄着手里前一天刚照的全家福,公交车的窗户开着,他把手伸出去然后松了手。

惯性的原因,照片随着车子走了一阵,几乎就停留在他的手边,手指伸直想抓回来最终又重新蜷缩成拳。

落在了地上,被经过的车轮碾过再也看不清那三张笑脸。

“我遇到他的时候,世界好像都亮了。”

有一个人愿意蹲下与你说话,眼神里都是掩饰不住的温柔,征求他的同意像是一个等着夸奖的孩子。

“我很快乐。”

带着阳光的男生,在球场上与他争斗的男生,汗水从额角掉落的男生。

如果不是段宜恩的出现,他或许也会快乐。

一味地让步, 有求必应,这段感情总不会结束得太快。

“王嘉尔,那是段不公平的感情。”

碗里的粥在表面结成了一层薄皮,王嘉尔拿起勺子戳破。

“如果不是他,我根本不在乎公平不公平。” 是他教会他反抗,逼迫着他成长。

他想起来就会神色温柔的那个人,永远失去了的那个人。

“段宜恩。”

他一字一字地叫他的名字,语气竟坚定得如巨石坠地。

前几天整点新闻报道市长千金婚后两年终得一子,屏幕上的孩子眼睛明亮得一如在日本集市的那个人。

周围都是模糊的背景,只有他的眼睛温柔得无边无际。

一开始只是接受吧,就像接受那个男生所有的要求一样,被强上了也好,被要求搬了家也好,都不过是本能地服从。

刚去的那几晚他总是失眠到很晚,一个人呆在段宜恩的卧室里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外面。

完全陌生的房间,就连被子枕头上都不是熟悉的味道,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后来段宜恩搬进了卧室,睡觉时喜欢从背后圈住他,手规律地在他的胃上轻拍,像是哄着不愿意入睡的孩子。

他转过身,把脑袋埋进他的胸口,感觉到他搂得更紧了,闭上眼睛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

段宜恩似乎也会失眠,他每一次醒来的时候都会与他的眼睛对视,眼神里没有半点朦胧的睡意。

再后来两个人为了睡觉时要不要开灯的事情吵了架,他背对着他生闷气,身后的人似乎愣了一阵,伸手关掉了壁灯。

蹭到他跟前拥抱他,额头磨蹭着他的肩胛骨。

慢慢适应对方的生活习惯,没有什么比这个还要浪漫了。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为什么总会有许多时候他找不到他。

开学的前几天段宜恩都呆在家里,偶尔牵着他的手去超市买些水果和新鲜蔬菜。

“我想吃这个。”

他指着货架上的柚子朝段宜恩喊,已经走出不远的人停下脚步,转身看他,笑着推着购物车又走了回来。

两个人都不会挑选柚子,装模作样地捏了又捏也没捏出什么结果。

“我觉得应该选这种软的。”

他拿起一个圆滚滚的柚子,淡黄色的外皮在超市小小的灯下反射着温暖的颜色。

“应该硬的比较好吧。”

段宜恩选出来一个递到他跟前,认真的表情还带着些微疑惑,

“皮比较薄。”

他放下手里的柚子接过段宜恩递过来的,放在鼻子边闻,好像能闻出什么一样。

面前的人一直眼里带笑地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伸手替他整了整刚刚午睡时候压得翘起的一撮头发。

走到他身后伸手圈住他的腰,像个孩子一样带着他向前走,摇摇晃晃地。

“走吧,就这个了。”

说话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呼出的气息还会吹起他鬓角的头发。

“这个就这个。”

他低下头小声地嘟囔,脸颊有点烫。

蔬菜区就在水果区旁边,段宜恩拿起一个青椒仔细地挑着。

“呀段宜恩!我不吃青椒!”

被叫到名字的人诧异地回头,手里的青椒尴尬地拿在手上。

王嘉尔小跑到他面前,从他手里拿过青椒放回了货架。

一连串动作做完后脑袋才反应过来,一时间站在他面前不知所措。

“我记得你以前都不挑食。”

说话的时候带着笑,王嘉尔想他眼睛也一定带着笑。

一直低着头,段宜恩弯下腰把脑袋过来,自下而上盯着他。

左眼恶作剧一般地眨了一下,瞬时整张脸的表情都活泛了,带着狡黠的笑意。

在他唇上轻吻,慢慢地吻上又慢慢地退开。

他总是笑着接吻,王嘉尔多年以后才意识到。

“还有什么不喜欢的?”

他歪着头问他,像是认真又像是调笑。

“你!”

“哦?”

像是被这个意想不到的回答吓到,段宜恩缩了下脑袋,左边嘴角慢慢翘起然后彻底笑开。

“不喜欢我可不行。”

年少时期少年笑着模样,这么多年竟都没有丝毫模糊。

王嘉尔推开椅子,站到窗口,他胸口有些闷,不明所以的闷。

林在范坐着没动,挥手示意老板娘换碗热的粥,桌上的东西几乎都没怎么动。

王嘉尔的胃,他实在是担当不起了。

窗外是二十层楼高度的城市,几年里这所城市建起了不少高楼大厦,原本段宜恩住着的那栋楼渐渐埋没在了钢筋水泥的森林中。

王嘉尔伸手关上了窗户,原本猛烈的风戛然而止,房间里一时间竟静得出乎意料。

“我见过他最脆弱的时候。”

失去最亲近人的痛苦,不能言说的痛苦,一个人在卫生间崩溃地哭到几乎断气的痛苦。

用力拥抱他脆弱到只能强装无坚不摧的男孩,不哭也不说话.

人们都说,与人交往需要同理心,可其实,同理心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王嘉尔眼睛里都是快要溢出的温柔,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遮挡下都能看到莹莹的水光。

“他是怎么一个人度过的那几个月。”

“会不会哭?”

“有没有什么时候想起过我?”

当试图去填充他生命的能量时,或许爱情就已经在心里种下,准备瓜熟蒂落。

看了眼刚刚换上的粥,却是没有动一下勺子,伸手拿过椅背上的外套穿上,像是一层盔甲。

“走吧。”

付账的时候老板娘瞥了眼桌上剩下的东西,几乎都没怎么动过,上菜时的摆盘都没有被破坏,玻璃杯里的水倒是已经不剩多少。

“你们两个大男人…”

剩下的话到底是没说出口,pos机里打印出的凭条递给他,转身回了厨房。

林在范走出餐厅的时候,王嘉尔正在电梯门口等着,一层一层地上升,随着向上的小箭头。

他人的背影单薄得可怕,每年都在重新订做西装,尺码越来越小,像是不知道哪天就会消失。

他伸手想去拥住他的肩膀,他下意识地躲过,一脸戒备,只剩他的手尴尬地在空中。

“去走走吧。”

街边的花大多都已经过了花期,原本粉嫩的颜色也都变成了垂暮的橘黄色,倒是树一棵棵都生机勃勃。

“我发现自己错了,爱是错的。”

高二的第一个假期,快要过年的氛围笼罩了整个城市,红灯笼被张扬地挂在路边。

他从学校了出来的时候是下午,前一天下了雪,出太阳的时候积雪开始消融,带着温度骤降。

资料被他抱在胸前,书包里都是假期要用的教辅,整张脸几乎都埋进了围巾里。

同班的女生从后面轻推了他一下,蹦蹦跳跳地到他身旁同行。

“唉我跟你讲,我刚才见到了方妤学姐。”

脚步有瞬间的的停滞,脚下的雪被踩着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

如果本能里害怕受伤的人,明知那是死胡同还不回头,那算不算爱?

如果是错的,那还算不算爱?

再见到方妤时他狼狈得可怜,缩在花瓶背后像只被遗弃的小狗。

段宜恩犹豫着仍是关上了门,像是那天毕业典礼拥着女友转身离开的模样。

站起身,脚下的步子虚得厉害,楼梯间冰冷得像地狱。

凌晨的时候他意识模糊,听到有人唤他的名字,拥他入怀,可体温却再也温暖不了他。

时间像两只有力的手,把留下的伤口越拉越大。

为了某个人近乎残忍地逼迫着自己成长,终于在高三毕业前赶上了他的脚步。

站上了礼堂的讲演台,带着他留下的无数痕迹,与他比肩。

去酒吧里喝到有些晕头的他,还是仅仅一瞥就认出了那个人。

多爱的人,一抹衣角都能感知。

“学弟,我想你应该为了他好。”

“他和我一起什么都不会失去。”

“而你,会让他一无所有。”

如果没有遇见他,或是迟点遇见他,他大可以把爱情奉为生命真谛。

我爱他,他不敢向对面那个穿着张扬的红色连衣裙的人承认。

他像个利欲熏心的商人,精打细算着这份感情给爱人造成的损失和弱势。

无比理性,无比认真。

“现在想想,我们竟然分开的那么早。”

他顺手拾起不知被谁折下又丢在路边的花,本就过了花期,苍老的丑态。

竟然已经分开了十多年。

“你别自责,林在范。”

“我们,早就分开了。”

是某种约定的默契,两个人都不再提及那个名字。

日本的冬天,刺骨的冷,和铺天盖地的雪。

身上的伤疤过了几年已经满满变淡了,凹凸不平的痕迹却还留着。

久别重逢,到底还是隔着空白一片。

原来绝望地享受着短暂的幸福,最可悲。

明知道不可能在一起却不愿放手的人,最可悲。

“我前几天…遇到他了。”

在两个人以前经常去的公园,过了花期人很少。

即使是周末,也没有多少人愿意把时间用来欣赏一堆命运已定的残花。

他九点多做完了工作,换了身简单的衣服出门散步。

没有风,像是蓄势准备着夏天的来临。

段宜恩在不远处,他回过头就看到了他。

还穿着西装,黑白色调,身边的中年女人推着婴儿车。

他抱着一个小小的孩子,慢悠悠地逗弄。

眼角有了细纹,他下意识看向他的右手,两枚戒指。

时间终于让你老了些许,也终于能让我相信我们原来真的分开了。

没完成的梦想,没能守住的爱情,耿耿于怀的那些,似乎都能释怀了。

他走近,推着婴儿车的女人脸上还带着莫名的戒备。

伸手拍了两下,嘴角终于翘起,张开双臂。

那孩子在段宜恩怀里不安分地乱动,一只胳膊向他伸出,嘴里还咿呀呀地不知说着什么。

“来,叔叔抱。”

傍晚六点钟,温度有些低了,他额头上仍是渗出了汗珠。

对面的人抬手用袖口覆上了他的额头,只一秒,然后收回。

“你还好吗…嘉嘉…”

他把孩子放进婴儿车里,转身快步走开,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

红绿灯的光交汇成一片,路过的人都辨不清形状。

我们何必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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