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进行曲响起的时候,金有谦刚刚走进礼堂,新娘穿婚纱很漂亮,裙摆长长地拖在地上,两个角被花童捧着。
【婚礼很漂亮。】
【正在交换戒指。】
【段宜恩很好。】
一条条短信发出去却没有一条回应,手机被他攥在手里,他连翘起嘴角给一个虚伪微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自家父亲把他介绍给宴会上的其他人,颜色喜悦又自豪地说,金有谦这小子自从高中时就和宜恩关系很好了。
坐在第一排的人小声地议论着新郎手指上那枚纠缠着的银丝样的戒指。
毫不掩饰地带在无名指上。
新娘拿着戒指的手又瞬间的停顿,随即继续着动作,不着痕迹地把婚戒戴在了中指上。
戒指在第二个指节就被卡住了,新娘低垂着眼神手下微微用力,却是徒劳。
“我遇见他的时候,十五岁。”
是新人讲话的时间,段宜恩站在台上面对所有带着祝福进入礼堂的人,开口的时候眼角都染上了温柔。
“冒失又可爱,带着所有我爱的样子。”
“后来他变了很多,可还是我爱的样子。”
“我们分开了很多年,可万幸还有一辈子在一起。”
礼堂被华丽装饰品装点得像座宫殿,周围有古木的长椅,所有声音透过音响被放大了无数倍。
坐在长椅上的人缓缓站起身,朝着与礼堂相背的方向走,低着头。
他是还去了,婚礼开始以前躲在后台像个人偷窥狂一样地偷看他,眼里的表情模糊难辨。
他是我的,可他即将不是我的了。
段宜恩坐在化妆镜前,背对着镜面,敛了眼神手里却下意识地转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像是不是他的婚礼,像是他不会失去他,
婚礼结束时新郎不见了,金有谦安静地站在门口,看着压抑着表情的人在人群里穿梭着寻找。
段宜恩在交换戒指的环节结束后就不见了,他坐在礼堂外听着安保神色焦急地忙碌着寻找新郎,缓缓地用手撑在膝盖上站起身,离开时的步子却是越来越快。
“段宜恩,我不会丢下你的。”
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因为身体虚弱而已成惯例的颤抖。
王嘉尔站在大厦的顶层,额头上还带着因为跑了很长一段路而不停冒出的汗滴。
没有人回答他。
好多年前的那个昏暗灯光的厨房,少年从身后保住正在蹲下身子放餐具的他,脸颊贴在他的背上,隔着睡衣都能感受到的温度。
“嘉嘉,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段宜恩,我守约,我一直都守约的。
那时少年时期一直与他牵着手的少年,其实他多想看着他幸福啊,如果不相爱的话,该有多好。
他的婚礼他一定会参加,穿合体的西装,打正式的领带。
坐在台下含着笑看着新郎,在祝福新人的时候和所有人一起举杯,用口型跟他说句新婚快乐,就像是所有祝福他的人中的普通一个。
可是不相爱,他早就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可怕的不是相爱,是他留给你的痕迹你要带着去过剩余的一辈子。
夏天的傍晚,他站在顶层还可以看见正准备落下的太阳,红色的,绝望的红色。
本来应该是微风的,可他站的地方是三十六楼,风狂得就像是没有什么可惧怕。
他已经找过了他可能在的每一个地方,他最常去的那家餐厅,他喜欢的那个公园的长椅,他家附近的书店,和他母亲所在的墓园。
这些都是他牵着他的手一遍遍走过的地方,他说他们以前的时间都已经被浪费了,他说想要他永远存在他的生活,他说他想做他的避难所护他周全。
他说嘉嘉,你忘记了没关系,我们再走一遍。
用十几天的时间,把爱你的十几年,再走一遍。
可现在,王嘉尔环视周围空无一物,这座大厦是全市最高的建筑,站在顶层望去什么都没有,就像是茫茫大海中央突出的一块小岛。
眼前的夕阳和暗下去的天空混成一起,灰色不是灰色,红色不是红色。
本来挺直的腰板慢慢地弯下去,膝盖向前弯曲,垂在身体两侧的胳膊支撑在膝盖上,脑袋低下去,努力地想把眼泪憋回去。
他试了无数次,失败了。
他一个人,在这个似荒岛一般的地方,眼睛开始蛰疼。
大三那年林在范退任,王嘉尔接替下了整个部门的重担,几乎每天和留任部长的金有谦在办公室工作到深夜。
年末的项目失败的时候,他连丧气的机会都没有,忙碌着安抚部门内部员的心情。
所有工作都基本快要结束的跨年夜,他重重地合上笔记本,径直走去沙发上躺下。
“有谦,你看我,其实平凡到平庸,其实错误不断。”
金有谦从电脑屏幕里抬起头,匆匆一眼又收了眼神。
“可是爱他,是我做过最对、最好的事情。”
那是两个人分开后的第三年,年末的钟声伴着王嘉尔的嗓音像是某种魔咒。
分开了三年,两个人都说自己还爱着对方。
多可怕。
他直起身,缓慢地恢复了情绪,离开。
后来下起了雨,雨来得匆忙又猛烈,顶层的地上不一会便积了水。
雨幕里一直靠在楼梯间墙面的男生站起身,身上还穿着婚礼时的西装,质地极好的化妆品还没有晕开。
他已经湿透了,一步一步踩在水里时都能看到鞋子周围冒出的小气泡。
婚礼时透过拥挤的人群他似乎能够看见他,明亮的眼睛与他对视,他朝他笑,弯着眼睛。
我们还有一辈子可以在一起,嘉嘉。
似乎是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太久,站的还不稳,他却没打算停,跌跌撞撞地走向楼梯间,跌跌撞撞地走下楼梯。
每一次的分离,都这么狼狈。
整个城市似乎被这场雨洗涤得彻彻底底,第二天的太阳出来时,顶层的积水开始蒸发,空无一物,只有楼梯间的墙跟下留着的一堆纸的碎片。
是机票,从中国到日本,从中国到洛杉矶。
其实那些说一辈子的伤痛都是骗人的,你会麻木的,一切都会好的。
段宜恩有些恍然,他知道,
他再也找不到了。
#小唠叨
这篇文很久以前就写完了,结局已定就没再多上心。
刚刚搬过来的时候又看了一遍,怎么说呢,心情很压抑,以前有姑娘说过这篇文太过致郁,或许说他是虐文有些言过其实,倒不如说是篇实打实的致郁文。
番外以后有机会在发出来吧,大概就是解释一下各自的后来,其实作为一个写作者本身,对于感情的态度是会投射在文章里的。
比如说,我没有让他们要死要活,我选择了让他们放弃,相忘于江湖。
用一个姑娘的文评
“找了好久找不到,找了好久找到了,找到了却又弄丢了。这就是寻人启事。”
谢谢小仙女们看了这篇寻人启事,请不要大意地评论聊天宠爱我【提裙角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