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 fine. Thank you.

寻人启事.07

王嘉尔在飞机上看见段宜恩的时候愣在了过道里,身后的人叫了他许久他才反应过来。

相邻的位置,不到十五公分的距离。

没有人先开口说话,王嘉尔向空姐要了一杯水慢条斯理地喝完后就戴上眼罩,头仰向后面休息。

段宜恩放下了一直举着掩住脸的杂志,侧眼看向睡着后身体潜意识倒向自己的人,伸手想要替他盖上毯子,却在下一秒收回手沉默许久。

正好是他答应王嘉尔回去的时间,昏暗的房间,厨房的灯还留着,他伸手打开玄关的灯,王嘉尔的留言条就在 鞋柜上面。

仔细折叠过的纸张,用钢笔写出的一笔一划。

【段宜恩,我们放过彼此吧。】

连标点符号都严谨的挑不出一个错误,段宜恩轻笑着放下纸条,动作很轻也很缓慢。

似乎在他的印象里还是懵懵懂懂的小孩子,已经慢慢长成了他无法控制的人。

【我打断出去转转。】

通知的语气,不再是像以前一样说想出去,发短信征求他的意见。

收到短信的时候,他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没有抽完的烟就放在烟灰缸的边沿,还冒着灰色的烟,整个房间都是有些刺鼻的味道。

他其实不怎么抽烟,只是每一次放假回来的第一周,他住的酒店房间里的烟灰缸总是满的。

手机被他撇在一边,他站起身走去阳台,整个城市的夜景五彩斑斓的有些淫靡的意味。

他知道,他和王嘉尔之间,本来就不公平,对谁都不公平。

不论是以一种强势的姿态硬生生闯入对方生活的他,还是不知道是否爱着他的王嘉尔。

谁更爱谁,或者说是谁爱着谁,段宜恩不敢向自己要答案。

走进卫生间洗了个澡,换身衣服出门。

他在环境幽静的餐厅回了王嘉尔的信息,对面座上的女生把手机递给他,询问他更中意哪一个国家。

【好。】

没阻止他,长出了翅膀的小孩总是要放手让他飞的,他跌跌撞撞地在一条路上转了好几个弯,才渐渐明白。

他相信,王嘉尔就算是不再爱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东西,也会爱这个爱着他的他,他告诉自己他必须相信。

段宜恩走出房子,带着还没有来得及提进屋子的行李箱走进电梯,背挺得笔直。

头已经靠在肩膀上的小孩睡觉时还是紧紧握着拳,怎么都改不掉的习惯。

飞机上安静得只能听见机器运作的轻微噪声,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塞上眼罩睡着了,段宜恩探过头吻小孩的唇角,带着自己都不懂的满足,

明明他就要失去他了。
“你刚才睡觉靠的我肩膀都麻了。”

“你住哪儿?”

“Hilton.”

“你跟我顺路吗?”

“嗯。”

“你三楼,我四楼。Bye.”

前台打电话询问是否需要叫早服务,段宜恩说了句不用就挂断了。

美国,LA,他居然阴差阳错地回到了这个自己曾经发誓再也不进入的城市。

酒店周围的酒吧居然一个都没变,找地方,点酒,喝下,离开,一切都熟门熟路。

王嘉尔在酒店大厅看见那个走路步子都不太稳的男人时,只一眼,随即走出了酒店。

他不该是这样的,段宜恩也不应该是这样的,如果在两年,不,哪怕一年之前。

他应该像个小孩子一样躲在被子里,念叨着怎么还没有见到那个飞机上穿着天蓝色T恤的男生,如果是以前,如果一切都没发生过。

段宜恩敲响他的门,进入他的房间,小心翼翼地问他是否还记得他,眼睛紧紧地盯着他,就像赌定了他的答案。

“不记得。”

离开时的段宜恩,站在他的门外,一字一句全都进了他的耳朵。

没心没肺,无坚不摧,他这样说。

王嘉尔多想说句感谢。

他们就这样分开,没有一丝多余的纠缠,王嘉尔不敢说那是因为什么。

去段宜恩那里收拾自己留下的东西时已经快要开学了,段宜恩一直站在客厅里,手上紧紧地攥着王嘉尔刚刚还给他的钥匙。

“王嘉尔,我不爱你。”

卧室里正在整理的人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段宜恩一直盯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人,希望从他的背影里看出些什么。

“王嘉尔,我说我不爱你。”

他的声音大了些,却仍是冷冰冰得像是没有丝毫感情,钥匙的纹路硌得他的手生疼,表情却没有变化。

王嘉尔合上行李箱的盖子,慢慢地走出卧室 ,离他有几步距离。

“段宜恩,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天不是你,”

他停顿了一下,弯下腰把行李箱方向正了正,抬起眼看向几步外的人,

“或许换成别人也可以。

两个要分开的人,竭尽全力说服自己,爱从来没有存在过。

门铃响了,王嘉尔提起行李箱走向玄关开门,金有谦果然准时。

“别人……也可以吗……”

段宜恩低下头喃喃,再抬头时已经红了眼。

快步走向已经走出房子正准备关门的人,快要合上的门被他一把拉开,金有谦看向他,笑得全是不屑和嘲讽。

“王嘉尔,别人也可以吗?”

他在笑,红着眼睛,王嘉尔拉起箱子的拉杆准备离开,却被身后的人扯着胳膊硬是扳过来,停顿的几秒钟里,王嘉尔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段宜恩突然一拳挥向金有谦,毫无准备的金有谦反应过来时,王嘉尔已经被段宜恩拽进了浴室。

浴室的门被反锁,金有谦怎么都打不开,急得骂了脏话。

段宜恩已经听不见门外的声音了,脑袋里全是王嘉尔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使劲地把他推向墙,身体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手臂撑在他脑袋两侧。

“王嘉尔,别人也可以吗?”

他的声音在抖,因为盛怒。

“段宜恩,是你说你不爱我。”

“我不爱你……”

段宜恩像魔障了一样重复着,支撑在王嘉尔脑袋两侧的手臂渐渐放下,转过身去从镜子里看见了狼狈之极的自己,

“我不爱你?我他妈怎么不爱你!”

他转向王嘉尔,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肩膀,手指因为太过用力都变了颜色。

“我在大学里碰到不顺的事情,脑子里都是等你来了我一定好好保护你!”

“等你去了带你去哪儿玩我都打算的清清楚楚!”

“我站在礼堂里看着你发言你都不知道我有多自豪!”

他声音越来越大,像是怒吼,抓着王嘉尔肩膀的手终于松开,却是扶手扫掉了梳洗台上的所有东西,玻璃瓶掉在地上碎掉,亮晶晶的玻璃碴满地。

“女人床上脱光了我他妈脑子里全都是你!”

他突然笑着,像是嘲笑着失去控制的自己。

王嘉尔一直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看向他。段宜恩把他往浴室里面推,伸手打开了花洒,冰冷的水洒向两个人,他伸手把王嘉尔湿透的刘海拨向两边,一只手紧紧掐着他的下颚。

“王嘉尔,你说我不爱你?”

他穿着白衬衣,被水浸湿变成的几近透明,水顺着他脸的轮廓滚落,整个人危险得可怕。

王嘉尔伸手去解他的扣子,动作很慢,一颗一颗,段宜恩一只手下意识地去挡,王嘉尔拨开他的手,掐在他下巴上的手渐渐松了力气。

扣子全部都解开,他伸手扯开因为水而贴在身上的衬衣,后腰青色的纹身已经被洗掉了,只留下了不甚漂亮的痕迹还能模模糊糊地看出原来的样子。

U R MY SIN.

是段宜恩的笔迹,纹上又被洗掉。

“嘉嘉,我爱你的。”

段宜恩的手在抖,掰着他的脸逼迫他和他对视,眼睛睁得很大,仍是红着,眼里都是祈求。

他拥抱他,力道大得勒得他难受,脸埋在他的肩窝里,带着哭腔地说话。

王嘉尔用力推开他走到浴室门口,手搭上了门把手。

“可我不爱你了段宜恩,我不爱你了。”

金有谦坐在门边的墙角,听见门开的声音急忙站起身。王嘉尔湿透了,头发还在滴着水,却一刻不停地走了。

浴室里的花洒还在出水,段宜恩站在水中眼睛都睁不开,脸上全是水珠。

“有谦,他说我是他的罪。”

王嘉尔侧躺在床上,和金有谦各占了床的一边,那人却没应声,过了许久才说话。

“哥,你是不是听别人说了些什么?”

“我应该听说些什么?”

“那为什么分手?”

“累了。”

他闭上眼睛,再也不回答另一人提出的任何问题,就那么睡着了。

王嘉尔在凌晨四点钟醒了,身边的金有谦还在睡着,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此时一般轻松过,轻松得即使下一秒从世界上消失都无所谓。

现在的段宜恩应该在哪儿呢,王嘉尔想。

其实他多想和他说声对不起,想以一种温和的方式离开他,而不是这种近乎惨烈两败俱伤的方法。

对不起

“我不是个女生。”

白天提着行李箱回来时,在楼道里碰到了隔壁正要出门的老太太,提着草莓样子的环保袋。

他还什么都没有说,老太太锁上门走近他,伸出手把他搂进怀里,手还在他背上安抚性的顺着。

“没事没事,都会过去的。”

人们总说老人家的眼睛会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说亡人的魂魄,比如说你想流却没流出的眼泪。

墓园的门卫在天快黑了的时候例行巡视,刚刚进来的那个男人头靠在墓碑上,眼睛无神不知道在看着哪里。

他手电筒的光打在那人的脸上,几秒钟后他移开手电筒转身离开了。

其实经常会有人留在墓园,坐在墓碑附近一呆就是很久,起初总会严格按照规定催促着人离开,做门卫的时间长了,也慢慢理解了,对那些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过了。

太阳落山后气温渐渐降低,湿度很大的城市里草地上慢慢开始凝结起水珠,段宜恩感觉这石质的墓碑逐渐变得冰冷,刺进骨髓里的寒冷,明明是八月盛夏。

“妈妈,我再也没有理由拥抱他了。”

“不能吻他的唇角。”

“不能牵他的手。”

他蜷在墓碑前的石块上,身下是母亲的棺木,他像个腹中婴儿一样蜷缩着。

“我把什么都准备好了。”

“等他离开这里,去到我身边,”

他说得很慢,一字一句都是曾经满满的决心,

“我想告诉所有人我爱他。”

一切都阴差阳错地错过,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在灯光亮起的时候拥抱他,他退后一步,挥手向他说再见。

后半夜突然下起的雨里,段宜恩似乎就像回到了那个孤儿院,四面都是高墙,后院里有像他一样高的荒草。

孩子都不喜欢去后院,那里的房子里总是浓重的灰尘味道,桌椅上也都浮着不少灰,段宜恩却喜欢。

安静,没有人会找到他。

直到那个女生抽着烟推门进来,他对于童年所有的记忆从父母亲的葬礼直接连接到了那个十几岁的姐姐。

她坐在他对面,手里还拿着正在燃烧的烟头,外面下着雨,淅淅沥沥的落在窗户上。

“宜恩,我们是不能犯错的孩子。”

他哭着应她,手背上留着那个被摁灭的烟头,冒着丝丝灰色的烟。

烫伤的疤痕在他高一的时候彻底消失不见,他却在那一年遇见了王嘉尔,那个他精心打算的计划里的意外,那个让他必须打破他辛苦建立起的条条框框才能靠近的人。

U R MY SIN。

你是我的罪。

段宜恩想,等他死后一定会下地狱,审判他时坐在高台上的人一条一条地念着他的罪状。

段宜恩,违反自己向别人许下的承诺;

段宜恩,破坏自己亲手定下的规则;

段宜恩,没有尽力爱自己所爱之人。

王嘉尔的大学,几乎像平常人一样,带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报道注册进宿舍,所有的事情一个人办得妥妥当当。

偶尔会在找不到路的时候碰巧遇见一个热心的同学,过于负责的帮助王嘉尔总是笑着接受。

某个人费尽心思地给他留下可追寻的痕迹,王嘉尔却没有丝毫兴趣去看看那个在明显不过的结果。

第一个学期的迷茫后,就是如鱼得水的生活和对自己近乎变态的苛刻。

第二年的春天里,他认识了林在范,在一场学校社团举办的校外宣传活动里。

是高中的孩子,已经有了自己对于世界的认识和不知所谓的坚持,王嘉尔站在讲台上时眼睛里的仿佛是数十个自己。

结束时正好是下午两点钟,太阳直直地照向眼睛,王嘉尔站在车站的小小阴影里等着永远不准时的公交车。

黑色的车子停在他面前的时候,光亮的车面反射出的光险些灼伤了他的眼,先是咔哒一声车门锁打开的声音,车窗缓缓地降下。

他没见过的脸孔,却是再熟悉不过的场景,就像是高一那年的十字路口。

“上车吧,我送你。”

不算太友好的表情,王嘉尔的视线却是集中到了他眼角上的两颗痣。

或许是看他没动,林在范嘴角翘起,探过身从里面把车门推开了些。

“走吧学弟。”

王嘉尔从来没见过他所在部门的主席,所以第二周例会林在范出现在例会时他还是表现出了些许惊讶。

他坐在最中间,旁边是部门的几个大二的部长,都毕恭毕敬地坐着,比平日里不知严谨了多少。

“大家好,我是这个部门的主席,林在范。”

部长在布置工作的时候他低着头把弄着手里的钢笔,偶尔会伸手拿过手边的工作安排表。

最后的时间留给了他讲话,他语速很慢,像是每一个遣词用句都已经琢磨了许多遍。

“我知道这个部门的工作的很多,大家留下来的我很感谢,不过还是希望你们照顾好自己身体。”

“还有,我之后会经常参加例会,希望可以和你们很快熟悉。”

王嘉尔坐在最后一排,出院后的生活没有太大改变,身体已经开始进入了新一轮的恶性循环。

“王嘉尔是吗?”

听到自己名字时王嘉尔正在和渐渐加重的头疼做斗争,坐在前面的人手里拿着部门的点名册,眼神正好和他的对接。

“注意身体。”

林在范是这所本就能人辈出的大学里不容置疑的佼佼者,各方面。

后来一周的例会里,王嘉尔被点名成了林在范正在进行的项目的助手。

他其实不是个很闷的人,有时候还很风趣,但大部分的风趣都给了生意场和谈判桌,这是王嘉尔在几个月后终于承认的事情。

林在范是典型的工作狂,作为助手的王嘉尔理所当然地被毫无理由地布置了许多工作。

或许是对自己习惯性过分的严苛,每每林在范从他手里结果处理过的数据时总会毫无感情地叮咛一句注意身体。
金有谦在高考结束的当天,在走出考场的时候低着头给王嘉尔发短信。

“我明天的飞机!接我!”

王嘉尔在两个小时后才有空瞅了眼手机,眼角都是笑意,抬起头看向已经三十个小时没有睡觉的林在范。

“我明儿要请假,必须要请。”

钢笔放在桌面上的时候,金属和木材磕碰发出了好听的声音。

“正好我已经两个月没放你假了。”

金有谦抱着一摞留在教室的复习资料,用脚踹开了副校长办公室的门,随手就把书扔在了沙发上。

“不用谢,拿去送人。”

心情格外好的中年男人拿起报纸遮住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转过身背对着他。

“臭小子。”

金有谦重重地坐到沙发上,质地良好的沙发带着他轻微的反弹了几下,口袋里的手机适时地震动。

“好。”

“那个啥老头,我明儿去B市,机票我都买好了。”

“你爱哪儿哪儿。”

太阳快要落下了,余晖透过窗帘照进房间了,金有谦眯着眼迎着阳光。

“毕业典礼我就不回来了。”

没有回答。

他总觉得毕业典礼像是某种被诅咒了的仪式,自从三年前那人站上演讲台说“我是高三一班的段宜恩”开始。

王嘉尔觉得林在范一定是最狠心最会剥削下属的上级,当他九点钟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时候。

“你把这个数据总一下,其他的我做。”

“我说,昨天凌晨四点和我一起从办公室走的人是你吗?”

“别废话,赶紧的。”

一个光下载就用了十分钟的数据包,王嘉尔工作结束时看了眼手表,冲进浴室然后再冲出家门。

金有谦拉着自己的小箱子走出机场时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靠着柱子的人,棒球帽遮住了大半的脸,胳膊交叉抱在胸前。

“哥!”

王嘉尔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自然没精力和他进行一次充满热情的欢迎仪式,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走吧。”

期末考试月里林在范还是没有丝毫体谅下属的自觉,王嘉尔的工作不减反倒有了增加的趋势。

被压迫许久的奴隶揭竿起义,林在范大发慈悲赏了他两周假期复习。

金有谦自己乖乖地住在学校附近的酒店里,时不时去周围转转,就连约吃饭也总是顺着王嘉尔的时间。

两个人坐上回X市的飞机时,王嘉尔带着眼罩靠向已经放低的椅背,手机在关机后被随手扔在了金有谦手里。

“你说你过来干嘛,我忙得一点时间都没有。”

“陪你啊。”

飞机起飞了,王嘉尔戴着耳塞假装没有听见,眼泪全都被柔软的布料吸收。

“哥,去我家住吧。”

“你倒不如帮我收拾收拾。”

王嘉尔寒假时没有回家,在哪里都是一个人,那么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几十天的假期被他用一趟一个人的旅行就打发了。

房间里所有的家具在他离开时都被用白色的布盖住了,每走一步地板上都会出现一个清晰的印记,带着鞋底的纹路。

王嘉尔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从一个不熟悉的城市回到熟悉的城市,眼前的却仍是空无一人。

清理结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拿着礼物敲响了对面老夫妇的门,进门时瞥见的那张黑白照片让他所有的话都梗在了喉咙。

“老头子走的时候还念叨你呢。”

手里的两份礼物突然变得沉重无比,王嘉尔寒暄了几句就像逃一般地离开了。

金有谦隔着很远就听见了房子里传出的笑声,进门时换鞋子的动作都禁不住慢了几分。

“有谦啊,你方伯伯来了。”

慢悠悠地移到客厅,脚都不愿意抬起来。

“方伯伯好。”

校长伸手把他叫到身边,手掌拍着他的背。

“好小子。”

金有谦客套地应着,高考成绩在他还在天上飞着的时候公布了,他不用想都知道校长们在这个时候聚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段宜恩,王嘉尔和他。

估计谁都想不到,三个人的关系,千丝万缕。

“正好明天毕业典礼,你回来得挺及时。”

金有谦站在门口等着校长取车,身边的女生在家里时一直都没有和他说话,终于在沉默了一会后开口。

“王嘉尔回来了吗?”

金有谦没有转头看向她,眼睛看着正前方远处忽明忽暗的路灯,飞虫绕着发热的灯泡,不知死活地转着。

“又打算和他说什么?”

就像是被人踩了痛脚,女生轻轻地移开了一步,高跟鞋的鞋跟磕在地面上有清脆的响声。

“金有谦,总这么护着他有意思吗?”

“方妤”

金有谦终于转身看向她,眼神里都是不屑和嘲弄,就像看着那个同样可悲的男人一样,

“把不爱自己的人圈在身边有意思吗?”

黑色的奔驰停在了他面前,金有谦微微鞠了个躬向车里的人说了再见就头也不回地回去了。

从冰箱里取了瓶水拿回自己房间,躺在床上掏出手机给王嘉尔发短信。

“明天请我吃饭吧!”

按下发送键后就扔下手机进了浴室洗漱,被调成震动模式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有电话拨入。

王嘉尔在第三次听到机械女音提示无人接听时按下了挂机键,弯腰提起刚从超市提回来的两个购物袋,一步步地走上台阶。

五楼的感应灯还没有亮,他喘着气站定,黑暗中有人和他擦肩而过,经过他时的停顿虽然短暂可王嘉尔还是感觉到了。

他没有喊亮声控灯,直直地站在漆黑一片的楼道里,直到有些慌乱的脚步声从楼道里消失,他轻声咳嗽,瞬间的光亮刺激得眼泪瞬间就落下。

呵,段宜恩,你个胆小鬼。

相爱过的人究竟可以有多熟悉?

或许辩认出他只需要一丝熟悉的气味,一声轻声的咳嗽,甚至是一次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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