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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人启事.06

上学时候的王嘉尔是最轻松的,不用担心每天会有什么事突然的发生,似乎所有的中心都在那几本薄薄的课本上。

金有谦还是吊儿郎当的样子,喜欢黏着王嘉尔,时不时对老师搞个恶作剧什么的。

段宜恩过生日的时候,王嘉尔一早醒来发了短信说生日快乐,回复是在中午放学时收到的,段宜恩说好好照顾自己。

人的改变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没人给得了准确的答案。

王嘉尔只知道当他站上那个毕业生代表的演讲台时,一切似乎都已经发生了。

金有谦不知道怎么忽悠了那个做礼仪的女生,捧着花坐在第一排仰头看着台上的王嘉尔。

他穿着宽松的运动服而台上的人身上是整个三年都没穿过几次的制服。

王嘉尔制服外套里面穿了自己的衬衣,浅灰色,熨得服服帖帖。

他比高一时候瘦了许多,本来标准得像运动选手一样的体格竟变得有些削瘦,藏蓝色的制服衬得他愈发清冷。

“我是高三年级一班的王嘉尔。”

他站在台子中央,清清楚楚地看到金有谦的眼睛瞬间的睁大,他知道他看见了什么,嘴角挑起的笑都有些苦涩。

段宜恩的影子

现在的王嘉尔身上无处不在

发言快要结束的时候,金有谦站起身走到台子侧面站定,在王嘉尔最后一个话音落下的时候,迈上了台阶。

一步步地走近他,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站定,微微弯下腰以示尊敬,递出捧在胸前的花,那一个鞠躬似乎就像是跟什么一丝不苟的说着再见。

安全距离。

“再见。”

曾经孤独软弱的嘉嘉。

“谢谢。”

如今百炼成钢的王嘉尔。

散伙饭时王嘉尔没去,不过是一堆并不怎么对头的人因为机缘巧合凑到了一起,又因为机缘巧合即将分开。

“金有谦,出来吃饭。”

随叫随到。

王嘉尔一直不怎么喜欢喝酒,倒也不是不能喝。

本来是顾虑到金有谦这家伙未成年,没想到没满十八岁的居然自己要求去喝酒。

“你可别说是我带坏你。”

王嘉尔拿起椅背上的外套,看向刚刚作出了一个划时代建议的未成年。

“是我带坏你行了吧?”

金有谦胳膊搭上他的肩,脑袋还蹭了蹭他的脖子,心情似乎因为可以去酒吧变得格外的愉悦。

酒吧还算是正规,安保拦着挨个查身份证,王嘉尔站在酒吧里面看着门口的金有谦一脸正直地向那个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安保说他没带身份证。

骗子,王嘉尔心里默默地鄙视了他一把。

酒吧里分了几个区域,包间不算在内的话也还有安静一点的和释放天性专场,金有谦脸上掩不住的兴奋,拖着王嘉尔冲向了正响着激烈鼓点的场子。

王嘉尔本来没想着怎么玩,点了酒后老老实实地靠在沙发上慢悠悠地喝,当然还要时刻准备按住身旁一直想要冲进舞场里的未成年。

金有谦转过头和他说了什么,王嘉尔听见的却都是刺耳的音乐声和人群隐隐的叫喊,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他靠近点说话。

“哥,你来过这吗?”

扯着嗓子喊,声音都变了调。

王嘉尔摇了摇头,要不是这小祖宗闹腾着,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进酒吧呢,想到这默默地瞥了一眼身旁的人。

“我来过哈哈哈哈哈哈”

金有谦笑得很欠揍,王嘉尔想。

DJ换了首歌,还是那种吵吵闹闹的,王嘉尔脑袋有点晕,桌上的酒瓶已经空了不少。

金有谦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他一个没留神,那个未成年就不见了,阖眼靠在沙发上,等金有谦回来就走。

“不是吧,这一天都打了几次架了。”

收拾邻桌的服务生在说话,正好是两首歌的间隙,王嘉尔听的模模糊糊倒也听了个大概。

金有谦是十多分钟后回来的,脸上的伤草草处理过,可就算在昏暗的灯光下还是清清楚楚。

“打架了?”

“嗯。”

“谁赢了?”

“我。”

王嘉尔站起身时脚下有些软,险些倒在了面前的桌上,金有谦眼疾手快伸手搂住他的腰,抓起他的胳膊挂在自己脖子上,结了帐就离开了。

推门进去的男人手里的烟还在燃着,从顶端冒出丝丝白烟,闪着微弱的红色火星。

包房里只有显示器散发着不甚明亮的光,壁灯暗的几乎就像是不存在,几个男男女女姿势各异地靠在沙发上,对他的进入没有太多的关注。

“打架了?”

男人没说话,拿起桌上的酒杯一口气把剩下的酒全部都倒进嘴里,狠狠地咽下。

用力的时候嘴角有些撕裂的疼,高挺的鼻梁上还有一道细长的伤口证渗着血,周围的血迹已经变暗凝固。

王嘉尔打了电话给金有谦家,就留了他住下,从厨房拿了医药箱把金有谦按在了沙发上坐下。

其实伤的并不重,几乎只有几处擦伤和破裂的嘴角,甚至连明显的伤口都看不见。

王嘉尔拿了碘伏仔细地擦着他脸上已经凝固的血迹,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的,金有谦也没有喊疼。

“为什么打架?”

他像一个认真负责的监护人,耐心地收拾着小孩子犯下的错,还没忘问一问原因。

“看他不顺眼,我想揍他很久了。”

王嘉尔倒是被他的答案逗笑了,两个人的脸离得很近,金有谦的呼吸带着少年特有的气味都洒在了他的鼻梁。

他看见他嘴巴微微嘟起,明摆着一个根本就不想认错的孩子。

伸手给了他的脑袋一下,脸上的笑却怎么都掩不住。

“反正是你赢了。”

收拾了医药箱给金有谦找了换洗的衣服就催着他去洗澡,王嘉尔抱着膝盖缩在客厅的沙发上。

彻底没事做的高三暑假常常让他觉得无所适从,拿出手机发短信。

“什么时候回来?”

他和段宜恩很少打电话,他怕打扰他,而且段宜恩也不怎么喜欢打电话,短信虽然不是每一次都会回得很及时。

两个人都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互不干扰的原则,也都没抱怨过什么。

一切都是好的,但好像一切都平静得不像爱情。

这是金有谦对王嘉尔说过的,关于段宜恩。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追个女生全校轰动吗?”

“金有谦,他已经二十岁了。”

“足够了。”

还是那个常年空着的顶楼教室,金有谦坐在第一排,他在最后一排,两个人隔着一个教室的对话。

“我才没追她…”

王嘉尔看着前面那个把头埋进两个胳膊圈成的小空间装鸵鸟的男生,真是可爱的紧。

他刚刚在床上躺下的时候,手机显示有短信,呼吸灯一闪一灭。

“再过一周。”

王嘉尔举着手机愣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客厅里打游戏的金有谦时不时的哀嚎他还听得见。

“我准备出去转转。”

二十七分钟,发呆真是越来越严重了,王嘉尔想。

金有谦打完游戏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两点钟了,轻手轻脚地走去关了客厅的灯后却发现卧室灯还亮着,王嘉尔已经睡着了,手机就放在脑袋边。

呼吸灯一直在闪,金有谦按亮屏幕后就看见了新消息的提示,王嘉尔存的备注是“A段宜恩”。

真是不着痕迹的特别啊,金有谦想。

把手机放到离床远一点的桌子上,走到另一边掀开被子躺下,侧身盯着身边人的后脑勺很久,最终还是转过身去。

嘴角因为软绵绵的枕头被拉扯的有些疼,金有谦暗暗地吸了一口凉气,王嘉尔没拉窗帘,还能看见对面楼里还亮着灯光的几家人。

“他怎么这么混蛋。”

身边的人因为突然的声响有些醒,朝床边挪了挪,离他更远了些。

金有谦索性睁开眼睛,直直地看着阳台上的那盆长得正好的多肉,晚上在酒吧见到那人,真是意外。

王嘉尔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留金有谦住了几天,知道他脸上的伤好利索了才放他回家。

72:00

金有谦一大早就跑到校长家去,白吃白喝,在人家的客厅里坐着等着自己要等的人。

金有谦虽说平时闹腾了点,倒是真挺招人喜欢,大摇大摆地跑到人家家里校长夫妇还挺高兴。

他尝到第三种零食,电视频道换了第八次的时候,校长家的姑娘才慢悠悠地从二楼下来,面容精致,看样子应该早醒了,倒是花了不少时间在化妆间。

“呦~姐姐~”

油腔滑调,顺便不着痕迹地吐了那个不知名而且极难吃的小零食。

“怎么来的这么早?”

“看你啊。”

“我都回来好几天了。”

女生整理着因为动作而乱了的头发,坐在了金有谦手边的沙发上,顺手拿起了桌上一盒酸奶打开。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了话,金有谦手里把玩着遥控器,女生则慢条斯理地喝着酸奶。

金有谦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抚平衣服上的褶皱。

“走吧,出去走走。”

女生穿白色的小洋裙,裸色的系带高跟鞋,一步一步走的就像是早已经训练过无数次一样,毫无破绽。

“大学怎么样?”

“挺好的,开学就大三…”

“行了,你累不累?”

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身后几步外的女生,脸上带着些没了耐心的焦躁。

“我跟你一起长大的,你搁我这儿演什么?”

女生愣了几秒,似乎是没想到一直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弟弟突然的尖锐言辞,然后嘴角慢慢翘起,笑开。

“倒是你。”

就像是褪去了伪装的壳,露出来原本尖利的爪牙和危险的信号,女生一步一步地走近他,眼神却直直地盯向他。

“去酒吧做什么?”

“这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他也笑了,他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全国闻名的中学,校长唯一的女儿,她怎么可能像一只不谙世事的小绵羊一样,两年都毫无察觉。

48:00

王嘉尔一大早醒了后打开手机订了机票,下午去超市买了个小点的行李箱,回去后就开始不急不慢地收拾,衣服日常用品什么的。

可能是一个人生活惯了,收拾起来很快。

收拾好的行李箱放在客厅的玄关处,银灰色的,只有二十寸,似乎他什么都不想带走。

王嘉尔晚上做了个好梦,梦里他一直笑着,梦里谁都没有出现,梦里只有他一个人。

24:00

打给金有谦的电话无人接听,王嘉尔有些莫名的生气,发了短信给他,手指一下一下用力地点在屏幕上。

“金有谦!我明天就走了你居然不接电话!”

收到短信的人眼睛瞥了一眼短信提示,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抬眼看向对面的人。

段宜恩。

脸上带着还没好利索的伤。

“每次回来都躲着不累吗?”

金有谦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咄咄逼人,或许牵扯到了王嘉尔,又或许是对自己无能的补偿。

段宜恩没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光是金有谦熟悉了的冰冷。

“每次都去同一间酒吧不腻吗?”

金有谦想他一定笑得很讨厌,一次次接人伤疤,他竟然觉得有些诡异的快感。

“两年了你也真是挺专心的。”

00:00

王嘉尔起床后又给金有谦打了电话,这次有人接,金有谦带着晨间刚刚睡醒的沙哑声音应着他的话。

“九点,你动作快点。”

放下手机的金有谦在床上又躺了十来分钟,爬起来进了卫生间,毫无灵魂地刷牙洗漱。

墓园。

这是金有谦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跟着王嘉尔一起进去,抱着一束还带着水珠的花。

王嘉尔很久没有看过段妈妈了,墓前的花已经变干了,他换了花后拿出随身带的帕子擦掉了浮在上面的灰。
两个人一起坐在了墓前面的地上,金有谦一直乖乖地没有说什么话。

“段妈妈,这是金有谦,我的弟弟。”

“我要走了,跟您来道个别。”

“段宜恩他挺好的。”

金有谦一直盯着正在说话的王嘉尔,眼神温柔却好像丢了些什么。

当他站在国际机场,看着王嘉尔跑前跑后地办着手续,和工作人员不卑不亢地交流,最后时间绰绰有余两个人还喝了杯咖啡,他终于明白王嘉尔丢掉了什么。

那个在登机入口背对着他朝他挥了挥手的人,两年的时间,一个人的房间,时间带走了他对未来的恐惧,对孤单的恐惧。

他应该在王嘉尔一个人站上演讲台面对几千学生的时候就发现的。

而在这期间,段宜恩又充当着什么角色,他又算得了什么。
我们终有一天要放开彼此的手,不再比肩,独自去面对属于自己的世界。

“哥!再见!”

金有谦用力地挥着手,朝着王嘉尔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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