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And Life 22
“我不止三岁，我当然识趣。过去极进取，令玻璃粉碎。”/是需要夸奖的周更
B市快入冬的时候总是多雨，王嘉尔在录完专辑里的最后一首歌以后被放了三天的假，这会儿已经十点钟了还缩在床上。
公寓里还没供暖，屋外的冷气似乎透过墙壁钻进了屋里。
金有谦陪着他的“女友”飞去了纽约参加一个艺术馆的开幕仪式，在机场的时候网路上就有了已经铺天盖地的照片。
他倒正好跟女生也谈得来，每次接到任务去给媒体拍照的时候倒也开开心心地梳妆打扮就出门了。
“想吃拉面吗？”
收到许程短信的时候王嘉尔正在进行第四次起床尝试，起身到一半又胳膊一软砸回了床上，伸手从床头的桌子上摸到手机后仔细地掖了掖被子才动作缓慢地点开了信息。
他没回复，直接点开了发信人拨了电话，机械音响了两声后许程的声音从电话的听筒里传了出来，他翻了个身，开了免提把手机随手丢在了被子上。
“天气预报说今天气温降了五度。”
许程站在阳台的玻璃门边，小区里几天前就已经独立供暖，他这会儿穿了套浅棕色的家居服还解开了顶端两颗扣子。
电话那头的人哼哼唧唧地不知道回了句什么，他走去客厅关上了正在播新闻的音箱，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想吃拉面吗？我昨天听同事说你那里附近新开了家日料。”
电话那端的人没有回音，过了许久才慢悠悠地答复了一句。
“我起不来……”拖着松散的尾音，许程几乎都能想象得到电话那头的人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的样子。
“那我点一份外卖？”
王嘉尔想了想客厅里冷宫一样的温度，决定再尝试一次起床。
他和许程已经很久没见了，忙碌的行程持续了将近三个月，他每天在不同的城市间穿梭，见不同的人说相似的话。
许程的车停在小区门口，他从公寓楼里出来的时候太阳光出乎意料的温暖，就连门口保安室外银色的金属门都显得柔和了许多。
车停在路对面，许程靠在车门上等着，穿了件黑色的修身大衣，浅灰色的围巾被随意地绕在脖子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王嘉尔看着菜单随意点了几样，许程站在座位边脱大衣，围巾被他挂在包间角落的衣架上，他看着正用手掌撑着脑袋歪头看菜单的人，低下头轻笑着整理刚刚被拉起的袖口。
王嘉尔点完餐后就趴在了桌上，侧头看正询问服务生菜品口味的许程，他穿了件宽松的高领毛衣，浅浅的米白色，换掉了上次见面的秋季里习惯穿的衬衣整个人都慵懒了不少。
对面的人把菜单递还给服务生，语气礼貌询问送餐能不能快一点，服务生离开后回头看了眼仍趴在桌上的人，学着他用同样的动作趴在了桌上。
似乎每个人到了冬天都懒散了不少，王嘉尔想。
“最近还好吗？”
是熟悉的语气，熟悉的遣词用句，和熟悉的音调，王嘉尔用胳膊撑着坐直了身子，瞅着许程还是保持着懒散的姿势没有变化。
“蛮好的。”
他在繁忙的行程中间忙里偷闲去做了一次极限挑战，从五千米的高空背着降落伞跳下来，脚下是葱绿的树林。
他有些缺氧，机舱门打开时强烈的气流推着他向后趔趄。
陪同的训练人员说他是他们见过最果断的一个，丝毫没有犹豫，在他们刚用手比划出准备就绪的手势时，只一次深呼吸的时间就迈出了飞机。
王嘉尔是去寻死的。
所有的一切都似乎找不到出路，忙碌到没有喘不过气的工作，每天身边陌生的人，从几千人的演出现场回到漆黑一片的酒店房间，心里感情滴水不漏地压抑。
他从飞机上跳下，身体顺着地心引力的方向加速下落。
“我的眼泪感觉在向上流。”
他用手比划着，动作间宽大的T恤被他挥动的小臂带着晃动，对面的人弯着眼看他。
他怎么不懂这是何种象征意义的活动，可他只是笑着夸他勇敢。
降落伞张开的一瞬间他把巨大的力猛拽着停住，气流间对抗产生的力顺着安全带传到他的肩膀山，后来过了好几天他都没法抬起胳膊。
手背上在卸掉那些繁琐装置的时候被划破了一天好长的口子，从手背中央一直延伸到手腕，过了几个月伤疤已经变成了浅棕色。
许程给他换掉已经冷掉的茶，缓慢地把玻璃杯推到他手边。
“我最近盖了一栋新的楼。”
听到话的人不知道怎么就被逗笑了，拿起杯子小心地喝了一口，杯壁上的雾气随着水的蔓延到杯口的过程逐渐消失。
“盖楼？”
许程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他知道王嘉尔在笑什么，索性又逗他笑。
“我们这种就是工地上拼搏的嘛。”
王嘉尔没法想象面前这位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五好青年气质的人带着黄色的安全帽，在正午毒辣的太阳下，穿梭在胡乱一片的工地里。
“你感兴趣的话，改天……唔……还是算了，又脏又危险的。”
这个话题随着服务生摆在桌上的一道道菜被自动略过，王嘉尔拿起拉面碗里的木质勺子喝了一大口汤，暖意顺着食道逐渐蔓延到四肢末端。
他与许程抱怨着家里还没有暖气，对面的人看着他皱成一团的脸，笑着问他要不要先去自己家里住几天。
王嘉尔摇着手拒绝，嘴里忙不迭地冒出好几句算了。
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许程这个人的生活方式让他有些无法适应。
一想到总是赖床还喜欢把东西都放在伸手可及的位置所以搞得卧室一片狼藉的他，睡在许程干净如同酒店客房的家里，他就有些难以言喻的违和感。
“我重新装修了客房，你可以先去体验体验，包退包换。”
对面的人也不再劝，只淡淡地回了一句就换了话题。
许程在结账，王嘉尔靠在前台的大理石接待台上漫无目的地巡视，他看到了林在范那件熟悉的笑脸T恤，随后看见了他身后那个低着头的人。
“嘉尔？”
听到声音的许程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银行签单，侧头看了一眼，随后低着头刻意放缓了在账单上签字的速度。
“你怎么来这里？”
他似乎没有半点惊讶，这家店就在公司旁边，又是这样寒冷的天气。他挥了挥手朝林在范身后的人打招呼，神情自然表现还有些热络。
许程把签字笔递还给服务生，转过身时正好对上那双漏在口罩外的眼睛，微微眯着，却掩不住情绪。
他和对面两人礼貌地问候，把小臂上搭着的外套递给王嘉尔，不着痕迹地向前迈了一步侧身挡住了身边的人。
出门已经是午后最暖和的时候，太阳光照在身上有种快要融化的感觉，一直走在前面的人突然转过身。
许程正在低头回复助理发来的信息，感觉到前面的人突然停下便收起了手机抬头看他。
他逆着光站在路中央，两只手背在身后，阳光在他身子周围嵌了一层金边，整个人都好看得紧。
“要不要去我工作室参观？”
他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得到声音，轻快的，语调上扬的，正如他初见他时那个正坐在吧台前和酒吧耍宝的样子。
“好啊。”
他迈步走过他身边，站在十字路口的一遍伸手询问他该走哪个方向，浑身透着形于外的开心。
趁着王嘉尔不注意的时候，在手机上按下几个字随后点击发送键，就连指尖都是轻快的。
收到信息的助理揉了揉眼睛，随后神情平静地把手机扔给对面的另一位同事，两个人在几秒钟静默后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压抑着的尖叫声。
那天所有周末在建筑公司加班的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许工去相亲了。
许程本打算下午要和加班的同事讨论新工程的设计图改进。
助理发来信息提醒的时候他看了眼正逆光走在前面的人，随后回复助理将会议取消。
助理例行公事地询问他因为什么事取消会议，好通知相关人员。
许先生站在十字路口，看着被冷风吹动的干枯树叶，突然觉得今天真是美好，动了动手回复了几个字。
人生大事。
--tbc
